2019 07 05 NSO昇華之夜+ 藍鬍子的城堡

在選購NSO 2018/19套票時，雖然惋惜NSO 2019年度歌劇一如2018年Parsifal一樣缺少給臺灣歌手表現的機會[註1]，但「璀璨雙城」系列三場音樂會中的三B－Johannes Brahms、Alban Berg、Béla Bartók、以及Arnold Schönberg與Anton Webern的曲目，都讓我頗為期待。（樂季中其他特別吸引我目光的尚包括Schostakovich的作品。）這裡要特別謝謝NSO推出這樣的作品，而且本場的A kékszakállú herceg vára (臺灣首次演出匈牙利原文版)與Verklärte Nacht音樂表現均頗為有成。

歌劇外的音樂演出通常我選擇儘可能全程閉目聆聽，不過由於上半場《昇華之夜》開場沒多久不經意留意到樂團後有投射影像，於是看了一下。瀲灩的金色圖像大體以扇形輕緩向左向右輪流搖晃－我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名字是Gustav Klimt，但觀察一陣子後發現影片並不會（像國內數個團體[註2]演出的投影設計）配合音樂作較細膩的變化，而是全曲只用了3(?)種影像。不過真正的致命傷是螢幕始終太亮，除了看起來與音樂的明暗變幻無干，也非常影響觀眾注意力；如果把第一支影片中的金黃水波改以繪製的靜止布幕呈現，至少能適切提供維也納 “fin-de-siecle" Art nouveau風格的誘人頹廢官能美。另外即使不考慮音樂家是否樂意與如此灼亮的視覺效果競逐觀眾注意力，對於餘光不可避免會瞅到這些影像的指揮和部分團員而言，這種亮度恐怕也很讓人不舒服吧？

比起《昇華之夜》的投影設計 ，《藍鬍子的城堡》的投影設計與音樂或劇情的連結也沒有強到哪；呈現方式不著重表象化指涉可以是好事，但例如劇開始時一再提到城堡「潮濕陰暗」，配的投影卻是始終頗亮；第六道門後靜止純白的淚之湖配的影片，則是暗黑流動的水流般影像…… 全劇中投影似乎比比均與劇情走向脫勾、亦未為文本加分。全劇投影唯一比較有意思的設計，也許是劇一開始出現的炙白亮環－看起來象徵的是Judith；在最後一道門時則是出現了三個雷同的白環。但整體投影效果除了一些困惑外，最明顯的效果是擾人。

所幸音樂表現是不錯的：《昇華之夜》開頭段落的華格納情調很明顯，全曲的層層疊疊與轉折也很漂亮；後半段的小提琴和大提琴獨奏不那麼飽滿也許是好事，避免讓全曲落於甜膩。《藍鬍子的城堡》很流暢，尤其若與近年呂紹嘉指揮NSO演出歌劇相比（例如2017年的《修女安潔麗卡》和尤其是《女武神》），整體感好上許多，雖然音樂的完成度略遜於上半場：許多高潮與細節雖有呈現，但有時落入見樹不見林的情況，意即某些段落或單位與前後連結的關係不甚明確，是故第一道門開啟的「刑訊室」結尾不夠陰森駭人，全劇整體而言也沒有緊張的氣氛。

出身於羅馬尼亞的匈牙利男中音Bálint Szabó有身為母語演出者的優勢，尤其負責講開頭口白時很自然。盲聽的感覺像駐院歌手；查了一下他的演出行程，他2018/19樂季幾乎全在Bayerische Staatsoper唱一些小角色（Otello中的Ludovico、Nabucco中的Il gran sacerdore、La fanciulla del west的Sid、Turandot的Mandarino、Parsifal的Titurel、Un ballo in Maschera的Tom）；聲音不是很集中－在現代歌手中不算罕見的缺點－，只有在攀高到高f和f#時較能避免此問題。Szabó並未呈現富有權威感的藍鬍子，而且在 例如 第五道門開啟後藍鬍子敘述自己王國富足的段落中，聲量竟然明顯消減；整體來說只能算中規中矩，所幸次女高音Elena Zhidkova的演出頗有其光采。

姣好的次女高音Zhidkova穿了偏白色的禮服是個好主意－容易簡單聯想到一種純潔的新娘形象－，雖然衣服上額外的線條、與托合身形的設計減損了前述的效果。Zhidkova在過了開頭略微不穩的段落外，整場聲音都紮實完好，沒有演出此角的歌手容易有的音色不平衡 、或聲音不集中等情形，頗不簡單。她的詮釋並不是走字字句句精細計算明暗變化的路線，但有作出一些刻劃，幾個弱音語句營造出的 戒慎感尤其有效。唯一特別可惜的是，第五道門開啟時的第一個光輝C大調和弦上她應唱的二拍高C音並未正確唱出，而是搶先了一點、並且很快收掉，明顯破壞音樂的高潮。另外Zhidkova有往往輕輕唱出開頭子音一會兒才推出聲量的習慣，有點令人分心，雖然整場演出算是可圈可點的了。有個有趣的小觀察是，她把歌詞中數個ö唱得頗開，不知道母語者會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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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關於本場演出或本篇評論：

• 註1：若至少從2017起開始看本站網站文章或Facebook粉絲專頁貼文的讀者，也許曾注意過我數次提到希望臺灣多演出些有較多配角合作的歌劇、或至少不是需由極少數一、二個大角色肩負全場成敗的劇碼，尤其是Mozart和bel canto作品。
• 註2：NSO音樂會型式歌劇、或其他團體演出歌劇時投影效果多半相當不錯，隨機列舉如下：NSO Tristan und Isolde (2003。指揮：簡文彬；導演/ 舞台設計：汪慶璋；視覺影像設計：李貞儀)、NSO Le damnation de Faust (2004。指揮：簡文彬；導演：鴻鴻；影像設計：湯淑芬 )、TSO Ariadne auf Naxos (2014。指揮：Stefan Soltesz；導演：Michael Sturminger；舞台設計：蔡秀錦)、兩廳院歌劇工作坊La cenerentola (2017。指揮：徐惟恩；導演：Petra Müller；舞台設計：楊世丞)。
• 本場字幕、以及車炎江的導聆都頗不錯。
• 《昇華之夜》結束後還是有觀眾急著鼓掌；雖然總算不是還未收掉就鼓掌，但像這樣美麗的結尾，如果大家都能給足四、五秒的靜默，可以大大增強其效益。比較糟的是仍有觀眾手機沒關（聽得到費玉清的〈晚安曲〉），即使在費玉清唱了二、三個音後現場音樂剛好進入強音高潮，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 演前一天看到還有逾550張票覺得有些著急，因而在粉專上宣傳；座位數粗估為2000個的話，賣座率76%，也難怪呂紹嘉總監在當天特別貼文宣傳。開演前不少觀眾現場買票(包括我臨時代購)，最後賣座率提高到約8成。這樣好的曲目還是希望能拉到更多觀眾，以後主辦單位才比較會有信心。
• 開演當天很緊繃，趕在18:20才下班，到了現場其實頗累。事實上看完後即使沒應久違的朋友邀請去喝飲料，隔天週六的結果還是可能一樣、累到出遊後下午提早折返補眠補了頗久。
• 雖然網誌/粉專只是梳理自己想法、與網友交流、以及(太)雞婆推薦和自己根本不可能有甚麼利益關係的表演節目，但每次帶平常沒看表演習慣的新朋友買票入場，就覺得很開心。這次開演前和新舊朋友打招呼，其中一位主動和我說，「看你在粉專上很推薦，我就買票來看了」，聽了暖暖的。
  （但代購票時被幾個男子一直盯著，完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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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資訊：

NSO 歌劇音樂會《璀璨雙城 3-藍鬍子的城堡》

女高音／愛蓮娜．迪科娃
男中音／巴林特．薩波
藝術指導／廖若涵
影像設計／陳彥任
技術指導／ 高曉萍
舞台監督 ／吳昀
燈光設計 ／ 陳大再
技術統籌／瓦豆 Wedo Group
視訊工程／| 民偉視訊工程
劇本中譯／ 沈雕龍、馮天彥
字幕製作與執行／陳思羽

＊照片取自：NSO Facebook